反修例發酵 衝擊社會基本價值

本來沒有繼續評論《逃犯條例》修訂的打算，但過去幾周的事態發展，已遠超越修例工作的問題，而是直接衝擊一個文明社會最基本的價值：和平多元、包容不同意見。

筆者甚至不打算分析示威行動出現暴力升級情況對經濟的負面影響，因為筆者肯定，第三季持續出爐的數據，沒有最差，只會更差。

既定程序處理 調查濫用武力

相反，本文只望釐清一些指鹿為馬、顛倒是非黑白的觀點和邏輯。例如，反對派把「法治精神」和「程序公義」掛在口邊，那麼有些原則便應該遵守：假如警隊真有濫用武力等違反警例行為，便應由既定程序（due process）處理，包括監警會調查，甚至訴諸法庭解決。正如佔中時發生的「七警案」、前警司朱經緯案等都有警員被定罪，都是依賴香港獨立的司法制度處理。

以震驚全港的7.21元朗事件為例，警隊到底是部署失當，還是警力真的不足以同時應付港島與新界的大型群眾事件，當然需要由監警會徹查。而如今據報載，廉政公署已介入調查是否有警員瀆職，這更加是好事，因為社會急切需要一個答案，就是所謂的「警黑勾結」是否存在？但在這些既定程序未完成（甚至未開始）前便對警隊未審先判，不是違反法治的基本精神嗎？至於所謂「獨立調查委員會」是否真的有效，近日行會成員葉劉淑儀的鴻文已詳細分析，在此不贅。

法治也不能輸打贏要：不能當法庭對警員定罪時，就說是「彰顯法治」；當「七警案」個別被告上訴得直時，就是「政治判決、法治已死」。這不單是不尊重法庭的極致，而是虛偽，更是雙重標準。

此外，雙重標準的最佳範例，就是每次示威都出現在前綫的泛民議員。他們對警方說「示威者正在離開，你們不應驅散」。先別說很多時示威者在警方警告後依然不離開，甚至繼續衝擊警方防綫，只問到底從何年何月起，「不反對通知書」變成廢紙，而在香港非法集結不是刑事罪行？為何讓有份在街頭放火的人免費乘港鐵回家，變成了「公民權利」？

破壞立會大樓 怎可免刑責？

警員的違規違法行為應該調查；示威者的違法和暴力行徑也不能姑息。

7.1晚上有暴徒破壞立法會，居然有大律師議員呼籲政府「停止搜捕」，筆者真的懷疑他讀的是本港法律嗎？甚麼時候開始「刑事毁壞」在本港無罪？暴徒闖入立法會飯堂，放下金錢取走飲品，社交媒體以至外國傳媒瘋狂報道，暴徒們便忽然「光環加冕」，變成聖人。那麼，若有人在深夜撬開士多鐵閘，放下金錢取走貨品，是否就可免去刑責？

近期，警方更在多區破獲管有爆炸品、攻擊性武器、大麻等案件。大家有否想過，若這些「武器庫」沒有被查處，示威者可能早就不是扔現時的自製汽油彈，而是炸彈？同樣道理，5大訴求怎可能包括「釋放義士」、「承諾永不追究」？支持的律師議員難道不知道，如此訴求等同人治嗎？

筆者熱切期盼香港社會還有基本的集體良心：政府的回應手法萬般拙劣也好，警方的部署失誤也罷，都不可能「合理化」（justify）示威者拒捕時咬斷警員手指、圍着落單警員用腳踢其後腦至出血、懷疑舉起手機拍照的途人是女警便群起圍毆，迫其交出手機——這不是極權政府才有的行為嗎？

過去兩周示威者幾乎把可以圍的警署都圍了一次。行動由起初的塗鴉、破壞大閘，到後來的扔磚破壞汽車、縱火，甚至破壞附近的交通燈。執筆之時，全港200組交通燈被破壞，佔總數1成，直接影響交通。到近日的罷工行動，癱瘓港鐵之餘還四出堵塞道路和過海隧道。由新聞片段可見，當天出現多次不滿道路被堵的司機，下車與示威者理論時，被示威者圍罵、甚至圍毆或破壞車輛。亦有孕婦在港鐵列車上因行車被阻太久，身體不適送院。

聯署沒名字 上班族「被罷工」

支持罷工者的說法是：「年輕人連前途都願意犧牲為成年人在前綫衝擊，爭取政府回應，成年人難道連一天半天的工資也不肯付出嗎？」換言之，希望上班的人「被罷工」可理解為「難免的殃及池魚」（collateral damage）。但他們有無問過這些「池魚」，例如上述的孕婦，是否願意被殃及？有人有罷工的權利（其實，當中很多是還在放暑假的學生，不要說工，連課也未有得罷），為何其他人就沒有上班的權利？

行文至此，筆者想起聯署反政府的公務員。首先，沒有名字的「工作證聯署」，其實技術上能否叫「署」？正如屈穎妍女士文道，這簡直是「又要威又要戴頭盔的最高境界」。筆者完全贊成她的觀點：「既然這麼不滿、不屑，最好的方法，是交出你的職員證說：『我不幹了！我不助紂為虐，我恥與為伍！』」

「食君之祿，擔君之憂」的話或許太過迂腐，但人在職場（還是高薪行政人員），起碼的職業操守和專業精神也要有吧？公務員或會說「生活壓力大，難言隨便辭職」。那你們支持罷工時，有無想過當你們在冷氣房只要坐夠朝九晚五便有糧出時，香港社會有極大量收入微薄的人，是「手停口停」的？這不單是偽善，更是涼薄。

筆者的底綫是，錯的事情就要譴責，這當然包括政府，尤其是行政長官本人一連串拙劣愚蠢至難以想像的政治決定。本屆政府處理一地兩檢和《國歌法》，都走完所有諮詢和立法會程序，甚至經過司法挑戰。但《逃犯條例》修訂的敏感處比《國歌法》有過之而無不及，政府竟然只做了20天網上諮詢。到法案委員會無法成立，便直上大會。連基本的既定程序都無視，難免予人獨斷獨行之感。

而且政府為了數夠票，修例建議連續兩次明顯向商界讓步，剔除個別罪類、提高判監門檻等，最終連「與未成年少女發生性行為」也不在引渡罪行之列。公眾實在有權質疑，政府背後有不可告人的「隱藏議題」（hidden agenda），才要如此「乞票」。更不堪入目的是，修例方案如此扭曲，連最基本的「政策原意」（打擊罪行）都說不過去。

拒撤回 押上700萬人前途

行政長官的「初心」是要趕在台灣殺人案疑犯10月可能獲釋前，完成修例工作。撇開台灣當局早表明不會在「一國」原則下引渡，若果政府放慢腳步、做足諮詢、充分解說、清晰闢謠；不要只集中向商界數票，以確保修例（1）不用被扭曲至面目全非、失去本意；（2）遲些日子在社會充分討論下通過——對，可能法案會因此遲12個月、甚至24個月通過，疑犯會就此逍遙法外，但特首起碼可以向受害人家屬交代：「政府盡了力，雖然不能直接幫到你們，但我可保證以後不會再有另一對父母經歷同樣痛苦。」

所以對筆者而言，她無資格講初心。作為特首，她的最大初心應是為香港謀福祉。筆者嚴厲譴責示威者暴力之餘，也想提醒行政長官，當她在6月9日號稱百萬人遊行的當晚出新聞稿堅持6月12日硬推修例；而到今天也不肯說出「撤回」二字時，她已經親手把這個「我們熱愛、並靠多代人努力建設」的城市700多萬人的前途押上了。

此刻，只願天佑我城。

（作者長期從事宏觀經濟、房地產市場、公共政策等範疇的分析工作。）

▲ 7月1日立法會遭受破壞，大樓修復預計要數個月。（資料圖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