搞好經濟 才是最好的政治資本

美國政治顧問James Carville的名句「It’s the economy, stupid」，多年來被美國政界引用；若以英國首相卓慧詩（Liz Truss）上任後的表現來看，相信她的政治對手很快便會引用這句名言「贈興」。她的財政大臣關浩霆（Kwasi Kwarteng）在上月23日公布減稅規模達450億英鎊的「迷你預算」，引發了金融動盪：英鎊應聲急跌、英國政府10年期國債債息急升、部分住宅按揭申請暫停。

各國政界對這個「迷你預算」也是一片負評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（IMF）罕有建言英國政府三思；而在英國國內，據民意調查機構YouGov表示，卓慧思的淨民望已跌至-59%，比前任首相約翰遜下台前的-53%還要低，工黨的民望更遙遙領先保守黨。

英「迷你預算」 惹各方負評

客觀而論，卓慧詩執政所面對的，是一個日落西山、陷入困境的英國，故此她極欲奮發圖強。英國經濟現時面臨兩個急切的問題：第一，在俄烏戰爭、新冠疫情和貿易停滯的背景下，能源供給的劇烈變化加劇了生活成本上漲的危機；第二是長期低迷的經濟增長和生產率。英國的生產率增速，遠低於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（OECD）的平均水平，實際工資自2010年以來停滯不前，難怪英倫銀行預測，英國家庭正面臨60年來最嚴重的生活水平倒退。

不幸的是，卓慧詩對本國經濟缺乏深入認知，也沒有具備宏觀經濟視野的團隊輔助。財相關浩霆是劍橋高材生，擔任過商業能源與工業策略大臣，富有自信，經常對傳統經濟理論嗤之以鼻，推出「迷你預算」時又沒有按照慣例，交給財政部預算責任辦公室（The Office for Budget Responsibility，OBR）作審核。他們大幅減稅，希望鼓勵商界增加投資，然而減稅會令政府的收入減少，惟有以借貸和減省開支的方式支持；政府財政緊絀，令人們對英鎊失信心，為了扭轉英鎊的跌勢，英倫銀行惟有加息，以增加英鎊的吸引力。

加息兩難 英鎊走弱致輸入通脹

不過，加息對英國又是兩難的選擇：不加息將會加深英鎊跌勢，令輸入性通脹變本加厲；加息又增加了政府和商界的借貸成本，抵銷了減稅對商界帶來的好處，而民間方面，英國的住宅按揭較多採用浮息供款，利息上升令家庭負擔百上加斤。

此外，在「迷你預算」中，去除45%入息稅率最高階梯提案（年收入15萬鎊以上的高收入人士）、撤銷銀行從業者花紅上限的措施，在今天的西方社會都是逆潮流、失民心的做法。

在能源價格大升的情況下，卓慧詩政府又為了討好選民而大灑金錢，承諾為基層的能源開支封頂；英鎊走弱後，各樣問題亦隨之而來，英國出口少、入口多，天然氣靠進口，許多商品依靠他國製造，貨幣貶值引致進口產品成本上升，引發輸入性通脹。

沒有美元的列根經濟學 不自量力

為何英國出現這種互相矛盾的政策？首先，卓慧詩不明白英國的國力已大不如前，沒有條件如美國般長期運用全球貨幣（美元）以債養債，庫房也沒有足夠銀彈，不能如香港般派錢振興市道（英國負債相當於GDP的99.6%）；簡言之，卓慧詩的經濟政策綱領就是「沒有美元的列根經濟學」（Reaganism without the US Dollar）。

其次，卓慧詩、關浩霆兩人是多年戰友，2012年更曾經一齊出書，關浩霆當上財相，與卓慧詩不無關係。她對關浩霆的信任，讓「卓關配」在這場經濟鬧劇中，牢牢捆綁在一起；如果關浩霆被迫下台，卓慧詩在任的日子也不會長。近日媒體便戲稱，關浩霆是KamiKwasi（二戰時期日軍神風敢死隊Kamikaze的諧音），諷刺他的所作所為是自殺式經濟學，不惜讓國家和上司卓慧詩一同走進死胡同。難道英女皇駕崩真的象徵着一個時代的終結，英國國勢從此一去不返？

撤富人減稅計劃 難掩施政無章

「迷你預算」公布一星期後，關浩霆稱，將放棄此前提出的取消45%最高所得稅稅率之計劃，在上周三（5日）的保守黨大會上，卓慧思甚至強調「財政責任」的重要；可是大部分舉債減稅的措施並未取消，實際上並沒有改變卓慧思施政毫無理念、「頭痛醫頭、腳痛醫腳」的本質。

反觀香港，回歸25年來，即使經歷重大金融危機，又在疫情下推出以千億計的紓緩措施，特區政府財政依然穩健，這顯然歸功於當局一貫審慎理財的傳統，以及立法會同仁盡責的監管；財政司司長與政府經濟顧問辦公室的同事，一直在背後默默耕耘，持續監察世界及香港經濟的形勢和各項經濟指標，並作出滙報，讓立法會適時監察及提供意見。此外，金融管理局設有「處置機制」（resolution regime）以及一系列壓力測試，以抵禦非常時期的衝擊。凡此種種，皆是香港經濟健全的重要防綫。

在上周舉行的第三次前廳交流會，筆者便與財政司等官員，聚焦討論經濟和科創發展。筆者一邊談一邊想，這種坦率和理性的交流，大家一心為香港，自然和衷共濟，也比起如車輪轉的英國政客要好得多。

▲ 英國財政大臣關浩霆（左）上月公布大規模減稅的「迷你預算」，引發金融動盪，惹來國內外負評，首相卓慧思（右）民望亦大跌。（路透社資料圖片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