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國減息周期起動 政治迷霧未散

聯儲局上周減息半厘，應了議息前一兩天有所改變的市場預期，但整體來說幅度比外界原先一直估計的大，進一步引起坊間對美國經濟前景的議論。

這種議論邏輯上難言誰對誰錯，政治上更能讓不同論者各取所需。

儲局減息半厘，民主黨說這代表民主黨政府成功控制通脹，老百姓的物價壓力減輕，減息還可促進商業活動，美國繼續歌舞昇平，選民應支持民主黨繼續執政。

共和黨則說，減息半厘這麼多，反映儲局認為經濟顯著降溫，是民主黨政府搞出禍，選民若不投共和黨，美國經濟恐要衰退。

撇開政治，要研判美國新冠疫情後、天量發債下市場行為大變的美國經濟，確是霧裏看花，儲局這幫經濟學家的答案也沒有多少前瞻價值。

儲局大幅降息 軟着陸還是衰退？

今次會議出手後，聯儲局官員中位數預期，今年餘下兩次會議還會合共減息半厘，明年再減1厘，2026年減半厘，意味前後大概減息2.5厘，至3厘上下水平，這計劃顯示儲局認為控制通脹已經成功。

局方通脹指標PCE（Personal Consumption Expenditure，個人消費開支）最新的7月數據按年升2.5%，略低於6月的2.6%，亦非常接近儲局的2%目標。

但計劃連串減息同時也說明，儲局認為現時息率遠高於自然水平，有礙經濟。美國就業市場確有轉弱迹象，8月失業率升至4.2%，比1月高0.5個百分點。

儲局今次大幅減息半厘，似乎是不想重蹈幾年前錯判通脹是一時現象、決策落後於形勢的覆轍，而要趕在失業率可能進一步走高前先下手為強。

美國減息周期往往是經濟轉差甚至衰退的時候，今次經濟能否「軟着陸」，相當程度取決於儲局能否及時將利率調整到自然水平，既不令經濟過熱，也不令經濟降溫。

賀倘當選 美減息周期有望落實

那麼自然水平是多少？儲局主席鮑威爾（Jerome Powell）很誠實：「大概顯著高於疫情前（當時儲局認為在2.5厘以下）。高多少？我不認為我們知道。」

負責為國家經濟把脈的中央銀行也這樣，難怪市場不停任意炒上炒落，一時在慶祝減息，轉頭卻自稱擔心衰退。

不過對美國這個國家來說，只要美元金融霸權一日健在，無論高息低息，都照樣有辦法對外收割，這一點相當明確。不明確的是白宮下個主人是誰，和政策對儲局減息計劃有甚麼影響。

即使儲局也許沒有此意，高息無疑是美國政府對外金融戰的工具。中國一年多以來經濟狀況令市場擔憂，惟中央遲遲不推出能夠說服市場穩定信心的刺激措施，相信很大程度就是礙於美國高息環境，任何刺激都很可能事倍功半，白讓資金流走。

但與此同時，高息亦對美國經濟有一定傷害，並抬高了美國政府借貸成本，而美國國債正以每季1萬億美元的速度急升。

假如賀錦麗（Kamala Harris）當選，白宮施政路徑相對易測，儲局減息計劃相信亦會受較少干擾，有較大機會如期落實。

賀錦麗強調尊重儲局獨立性，不會干預局方政策。她其實也用不着干預，因為儲局目前預設政策就對她有利。

賀錦麗對內政策料是現屆政府的變奏，華府開支繼續大增，儲局減息可減輕債務壓力。賀錦麗提出資助首次置業者支付首期、提高新生嬰兒家庭免稅額、設定藥物價格上限等政策，福利主義色彩濃厚，離不開印錢發債，利率不減或難再持續4年。

賀錦麗對外政策，則可能是現屆政府的凍結弱化版，同中國對抗大格局雖然不改，惟料會避免主動點起更多火頭，較長時間內延續近期穩住同中國關係、避免節外生枝的態勢。美國有發債需要，中國亦有穩定經濟需求下，雙方不排除會藉儲局減息順水推舟，達成一定默契和交換。

相反如果特朗普（Donald Trump）當選，白宮政策變數激增，美國經濟前景、儲局政策路徑都會變得難以預測。特朗普亦經常就儲局政策指指點點，今次也第一時間質疑減息半厘「有政治動機」。

特若回朝 加關稅恐再推高通脹

特朗普上台對儲局減息計劃的最大威脅，肯定是關稅。他揚言向所有中國貨品加徵60%關稅，並向所有其他貨品加徵10%關稅，這恐會刺激美國通脹重新走高，令聯儲局非但無法減息，反而要加息。

高盛首席經濟學家Jan Hatzius估算，若特朗普落實關稅計劃而各國對等反制，美國GDP會減少0.5個百分點，通脹會上升1.1個百分點，這些條件會驅使儲局上調利率130點子，亦即大約5次0.25厘加息。

更麻煩的是，特朗普沉迷於將美國貿易赤字歸零，甚至認為外幣過弱、美元過強，想推行弱美元政策促進美國出口。這些反轉的理念、反轉的操作，顯示特朗普有機會在美國通脹走高下，照樣要求儲局減息。

幸好，儲局的獨立性也不容易被特朗普破壞。儲局每次議息都是12人投票決定，其中7人聯邦儲備委員會成員，另外5人是地區儲行行長。聯邦儲備委員會成員任期長達14年，特朗普在潛在第二總統任期內，只有機會更換其中兩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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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知識庫】聯邦儲備委員會如何組成

‧聯邦儲備委員會由聯儲局正副主席及其他5名委員共7名成員組成。

‧7名成員由總統提名，再經過國會確認後才能上任。

‧總統從7名成員中，任命一名主席和兩名副主席。

‧每屆任期為14年，任期屆滿後不能連任，但主席則不限。

‧上任後不能罷免，但總統可解僱主席。

‧7名成員在每次議息會議上都有永久投票權。

▲ 聯儲局上周減息半厘，減幅較預期大，隨即引起坊間對美國經濟前景的議論。（路透社資料圖片）